華倫

華倫

華倫,現為香港樂隊MIS主音,一個多重身份的斜桿族,是劇場人、填詞人、編劇、演員、大學講師,時不時撰寫專欄或論文,亦是台灣國立清華大學社會學博士生,主要為香港研究、性別研究、流行文化研究。近期創作包括:舞台劇《1929》、歌曲《木偶再遇記》、《我就是哈比》,喜歡書寫,喜歡創作,希望可以繼續紀錄城市故事,相信著用善良對待世界,我們總能夠溫柔的推翻這個崩壞的世界。

交錯的實驗性:《唔講得》,我們還能講甚麼?

進念.二十面體主辦的舞臺劇《唔講得》,由葉童、黃德斌、楊永德、李俊樂聯合演出,進念聯合藝術總監胡恩威改編並執導、陳善之監製。劇本改編自上海話劇藝術中心藝術總監喻榮軍的原著舞臺劇《不可說》,並首次將5.5G網絡技術融入劇場。 「《不可說》的靈感源於我對生活本質的認知與思考,特別是生活的日常狀態、命運的無常,以及人類的孤獨。」—— 喻榮軍 胡恩威沿著喻榮軍的思路,將劇情從生活的日常到生命的無常層層遞進,帶領觀眾進入迷路的劇場空間。整部劇時而懸疑、時而催淚、時而幽默,最終拼湊出一個荒誕而矛盾的世界。 日常中的裂縫:從問題開始 《唔講得》以多層次的敘事和細膩的情感鋪陳,帶領觀眾進入一個充滿矛盾與交錯的世界。劇情從一對醫生夫妻的日常對話展開,黃德斌飾演的腦神經外科醫生與葉童飾演的腦神經內科醫生妻子閒聊著日常,卻引發出二人對問題本質的爭論,在不知不覺間變成爭吵,如同我們在日常中也會不自覺地走向一個未知的境地,回頭不知自己為何走到這裡。 夫妻間的對話揭示了婚姻生活的平淡與破碎,也讓觀眾察覺到雙方潛伏已久的矛盾,無法溝通但每一秒都在對話的生活,成為二人間的核心張力。 李俊樂飾演的兒子以一名旁觀者身份遊蕩於父母之間,扮演著一個沉默的靈魂,仿似未被說出的情感與秘密。直至,楊永德飾演的大學舊同學董青雲突然來訪,打破了家庭的平靜,也揭開了這對夫妻掩蓋多年的謊言。 符號與隱喻:腦內科與腦外科 劇本以腦內科與腦外科作為重要的符號,象徵著人類的精神性(感性)與物理性(理性),並以女性與男性作為展演的方式,配合舞臺設計的人頭裝置,層層加深全劇的定調 – 意會與說穿。 「問題本身唔係問題,分析問題先係問題」 – 《唔講得》 全劇似乎關於三角戀,又似乎關於夫妻關係,又似乎關於親子關係,四個主要人物不斷「重啟」和身份變換。當你以為揭破真相時,原來又進入另一個遊宮,一種無法看穿的事實,以相同的故事元素重構再重構,回應著當代城市的現況,既難以說明,亦無須說明,只可意會而不可說穿,同時也揭示了生活的本質:孤獨與疏離。人們試圖以語言無限接近對方,卻發現語言的無力,惟有在語言之外才有接近的可能。 上半場:從笑話到真相 全劇上半場以線性敘事推進,充滿濃厚的日常氣息。角色之間的對話表現出生活的沉悶與重複,彷彿是對生活的無趣進行嘲諷。在對白呼吸之間,觀眾或能意會到導演鋪陳的笑點,以幽默反省自身的生活狀態,然而幽默之下卻是層層的苦悶。夫妻間綿密而短促的對白,圍繞「問題的問題」展開,呈現出一種繁瑣卻無意義的狀態,導演胡恩威則巧妙地利用這種沉悶感,為後續的劇情衝突和真相揭露奠定基礎。 隨著董青雲登場,夫妻的日常被徹底打破,他揭開了一個深藏多年的家庭秘密:夫妻始終生活在失去兒子的陰影之下。他們的兒子其實早已因車禍離世,中秋便是他的死忌,這轉折不僅震撼觀眾,也將角色的痛苦、矛盾與愛無情地拉到了臺前,讓觀眾從虛幻逐漸走向真實。 導演將兒子死亡的揭示放於中場休息前,葉童飾演的母親角色在得知真相後的情感釋放直擊人心,其表演將角色在幻覺與現實之間的掙扎刻畫得鮮活而生動,讓觀眾深刻感受到,劇中的「日常」其實早已被痛苦和謊言腐蝕。劇情結構在模糊與清晰之間反覆切換,讓觀眾在真相揭露時,才猛然感受到情感的重量,為下半場埋下伏筆。 下半場:在迷失跌宕中尋找方向 相較於上半場的幽默與日常鋪陳,下半場的劇情呈現出一種失控的狀態,充滿了碎片化的敘事與時空錯位,或許正如角色們的情感一樣,在生命的無常中迷失方向。 當觀眾以為劇情正在逐步揭露真相之際,導演卻選擇將整個敘事打碎。角色們在不斷重複的情節核心中來回穿梭——車禍與中秋節的團圓,一幕是兒子的死,一幕是母親的死,一幕是父親的死,一幕是所有人都陷入瘋狂的場景。這些情節交錯拼貼,構成了多重可能的現實與虛構,讓觀眾無法確定故事的真相。 導演刻意讓觀眾在下半場中迷路,藉此傳達現實生活的無序與失落感。每當角色似乎即將走向平靜與和解時,劇情筆鋒一轉,再次打破即將到來的安穩,將角色與觀眾一同拉回混亂之中。透過不斷重構的敘事結構,讓觀眾如同角色一般迷失於現實與幻想之間。 最後一幕以戲曲形式演出,背景音樂以弦樂突變為中式音樂,演員在舞臺間不停跳躍,對白夾雜戲曲的念白和唱腔,風格突變的荒誕表演揭示了所有角色其實身處精神病院的設定,回應了腦內科與腦外科的隱喻,也合理化了下半場的敘事碎裂感。導演以第一幕的臺詞「問題本身不是問題,分析問題才是問題」作結,似乎在暗示:問題無需被解釋,而生活的本質也無需被完全理解。所謂結局,其實觀眾也在思考是否身處另一場騙局,不過筆者亦認為好像不必尋找何謂結局,反而是透過這種碎裂意會城市生活,也呼應了角色們面對情感困境的無力感。 演員的表現:多重意涵的「唔講得」 《唔講得》的劇名蘊含多重意涵,不僅象徵夫妻之間無法言說的隔閡,也隱喻角色對真相的掩飾與逃避。四位演員在劇中交替展現不同的身份與情境,透過細膩的表演將「唔講得」所代表的多層次含義詮釋得淋漓盡致。 葉童的演技高度凝練,她在不同處境中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情感層次,同時保持著角色內心的神經質與細膩轉折。無論是對兒子的幻想還是真相揭露後的崩潰,她都以精準的情感表達,讓觀眾深刻感受到角色在愛與失去中的掙扎,她不僅捕捉了角色的痛苦,更將其推向生命的無常與愛的多重可能性,並在荒誕的情節中找到秩序與情感的核心。 黃德斌以自然且細膩的表現,將丈夫角色的內心矛盾詮釋得絲絲入扣。第一幕中,他與葉童對白往來的層次感尤為突出,從不知所措到生氣,從無奈到沉默,逐步展現出男性角色面對生活困局時的煩厭與無力感。他對對白的控制與情緒鋪陳,顯示了他對角色心理的深刻把握,也足見其在影視界的深厚功力。然而,作為首次出演舞台劇的演員,他在舞臺走位、咬字和對白的掌控上仍顯得稍許生澀,特別是在首場演出中,對白偶有失誤,導致部分執行時間點(Cue點)未能完全準確,略微影響了現場的節奏感。這些細微的不足雖令人遺憾,但也彰顯了劇場團隊的豐富經驗,能迅速調整並維持整體水準。 獨特的演出:出色的音樂與略為生澀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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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死了,我們還活著:專訪《麻雀(死)在物流貨倉的晚上》編劇鄒棓鈞

香港年青編劇鄒棓鈞(Alastor)憑劇作《麻雀(死)在物流貨倉的晚上》榮獲2021年第五屆「全球泛華青年劇本創作競賽」首獎,為第一個獲此殊榮的本地編劇作品。Alastor以斷裂的敘事手法編寫《麻雀》,安排演員分飾多個角色,於故事中切換不同身份,敘述五個不同的故事,創作一個讓觀眾感到疏離與魔幻的劇場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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